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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年我就滿50歲了,無論往後剩下多少年歲,這一生可以玩樂、可以打拚的精華時日已很有限,又或者往後幾年突然罹癌或意外過世,自己也早有心裡準備。


 


工作上日復一日,沒有太多的改變可以期待,早無熱情、樂趣可言,每天撞鐘,就只是為了領一份微薄的薪水養家,閒暇再去潛水、划獨木舟,洗滌自己的身心。


 


如果沒有意外,我彷彿已經看到未來的日子,就是這樣、沒有太多起伏的走完。


 


當然,想要維持這樣的平順,也不是那麼容易,畢竟如今世道多變,遍地飢荒,在私人企業若能穩定工作到退休,大概就是一種超出預期的幸福了。


 


只是,偶爾午夜夢迴,不禁自問,這一生就如此蓋棺認定?不再需要任何熱情?當未來某日閉眼之際,對過往的一生,可以欣慰的對自己說「毫無遺憾」嗎?


 


一則想改變毫無生氣的日子,再則為哪天突然被裁員而準備,最後則是這幾個月物價的飛漲讓人瞠目,在這個夏天的尾巴,我突然萌生了兼差的念頭。


 


可是,我能兼甚麼差呢?與目前工作相關的領域,我已經毫無興趣,不想再碰觸了,其餘幾乎沒有專長可言,個人特質又反應遲鈍、說話不得體,想兼差似乎只能去超商打工,或者端盤子、加油工等等。


 


但我心中隱隱覺得,想做的不只是一個可賺錢的兼差,更希望是一個可能有發展性的工作,有點「事業上最後一擊」的味道。


 


八月底,一個朋友告知可加入直銷行列,他手中的產品包括養生純梨醋,一瓶2800元,市面上沒有通路,只有直銷給注重養生的高收入族群。這個產品不錯,但我的生活周遭沒有太多高收入的養生者,所以我想一瓶2800元的醋,從我手中是賣不出去的。


 


另一產品則是經衛生署認可的消毒噴劑,我覺得可以嘗試,但我不喜歡推銷給身邊的人,打算去外面跑機構賣賣看。


 


未久,跟另一個朋友聊天,他說他上班地點的南門市場附近人潮滿滿,中午附近店面用餐的價格都不低,他認為,現在50元便當不少,如果能夠去批一些便當來賣,例如成本壓到每個便當45元,然後去南門市場擺攤賣55元,一個便當賺10元,一個中午賣100個便當、賺1千元應該沒問題,花的時間短,卻可以有不錯的收入,而且他幾乎沒看到附近有警察取締,是個很棒的兼差。


 


一個中午賺1千,一個月20個上班日約可賺2萬元,又不會被取締,哇,這很好呀,我被這個想法所吸引,這個朋友又很熱心,還帶我去某家50元便當店吃吃看,順便跟老闆談價錢。


 


來回接觸了350元便當店,但一方面便當的價錢壓不下來,二則地點離南門市場過遠,來回奔波並不划算,加上其中甚至有一家說,如果沒賣光,主菜可以退回。這讓我對50元便當的衛生、品質產生不少疑慮。


 


後來一位好朋友介紹了一家專作大量外送的便當店,他帶我前往一看,方知老闆是我十多年前的舊識。這家便當店離我家不遠,雖然便當價格65元起跳,但最重要的品質衛生完全可以信任,加上對方願意用近乎成本的友情價(55元)給我,我最後決定來試試,反正無論如何,想要「改變」,總得踏出第一步。


 


於是,於是,九月三日星期一,我就開始化身為「流動攤販」,去南門市場賣便當了。


 


雖然說心中想著一個中午可以賣到100個便當,但剛開始我可不敢太樂觀,只批了6樣菜色各3個、共18個便當(便當店另給我一個自己吃的),10點整到士林拿到便當,近11點騎抵南門市場,停好車,抱著一堆籃子、箱子剛走至市場,看到一台買水果的推車慢慢推回來,原來剛剛才有警察來過,一堆攤販都跑光了,現在又慢慢回來。


 


天呀!不是說警察不會取締嗎?怎麼我才剛到場就聽到有警察呀,旁邊的攤販說,要小心呀,開一張罰單1200元,幾天也賺不回來。不管了,既來之,則安之。我用一個貨籃當作墊高的平台,上面擺著一個保麗龍箱子,便當就放在箱內保溫,然後插上一個自製的牌子。


 


11點許,第一筆生意終於開張,有人買了2個便當,我手忙腳亂的,才發現沒帶塑膠袋,趕緊跟旁邊賣抹布的攤販買了5塊錢、10個袋子,才能裝便當給客人。


 


又沒多久,頭一偏,突然看到有個警察就站在離我45公尺的賣水果攤販旁,我嚇得顧不得貨籃,保麗龍盒一抱就跑,沿路還跟賣抹布的說「警察來了、警察來了」。


 


我狠命的跑到大樓後方,把保麗龍箱子放在某處,才裝作沒事回到現場,看到那個警察正在給賣水果的開罰單,有種「禍福與共」、「脣亡齒寒」的感受。賣抹布的老太太很不解的說,賣水果的非常小心,怎麼這次被開單了。


 


其實,我也很擔心被取締,不時左右探望,但警察一下子就出現,我猜應該是存心取締的,而賣水果的剛好在捷運出口,因此首先被抓。


 


警察離開後,那位賣水果的女子因為被開了罰單也不賣了。我又忐忑的去把保溫箱抱了回來,繼續擺攤,後來看到附近賣鞋墊的攤商大聲叫賣,我也豁出去跟著叫賣「新鮮的便當」、「看一下喔,便當」、「衛生的便當」…。


 


11點到12點半,我共賣了14個便當,剩下4個,雖然買的人越來越少,但我決定賣到1點。後半個小時幾乎沒有顧客上門,有時很想打包離開,但最後還是堅持到1點。


 


很巧,就在1259分的時候,有個約30歲、胖胖的女子來到攤前詢問「你這便當是葷是素?」接著又說「我肚子好餓,沒有錢吃飯,你能不能送我一個便當?」我愣了一下,苦笑於今天便當賣不完正擔心賠錢,還遇上這樣的事,只好說「我半價賣你35元好了」,但這女子繼續哭窮,最後我想想,反正便當賣不完,算了,就給她一個吧。


 


回到家後已經兩點,這一天賣了14個便當,賺了140元,4個沒賣出去,成本是220元,一來一往,共賠了80元,油錢還不計算在內。


 


第二天,出門前,我用「我現在要出征」的曲調,唱歌給牛媽聽,歌詞是「我要去賣便當,我要去賣便當,我若是賣不完,我一定帶回家來給你。」牛媽只能苦笑以對。


 


這一天我還是批了18個便當,剛開始我選在大樓出口處擺攤,才剛放下,裡面的保全就出來要我離開,我只好往旁邊移,仍然開口叫賣「便當、便當、新鮮好吃的便當喔…」,生意比昨天差,一直到了12點出頭,才賣出3個便當,我想說,接下來或許生意會比較好,就在賣出第4個便當、剛找完錢之際,一抬頭,竟然有個中年警察站在攤旁,斜眼看著我。我二話不說,保麗龍箱放進貨籃,再抱著貨籃趕緊離開。


 


抱著沈重、滿滿的便當,一時間不知何去何從,箱內剩下14個便當,加上我自己的便當共15個,這麼多便當怎麼辦,總不能都帶回家吧。


 


我抱著這些家當,從羅斯福路的小巷,走到南昌街,沿路都是中午外出、衣著光鮮的上班族男女,唉,我那ㄟ加擬歹命。


 


我決定在南昌街重起爐灶,這裡經過的人也不少,雖然已經快1215分了,總是得設法把便當賣完。於是我選在一個路口中醫診所的廊下,繼續擺攤叫賣,竟然也陸續又賣了8個便當,其中還有兩個人問我「是不是每天都會來賣便當?」阿,我自己也不知道呀。


 


同樣賣到中午一點才收攤返家,今天共賣了12個便當,賺了120元,剩下6個便當,成本330元,一來一往還賠了210元。


 


一天100個便當,賺1000元,一個月賺2萬元,看來這個夢想遙不可及…嗚嗚嗚嗚


 


太長了,欲知後事,下回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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