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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以理海水路亞的第一隻魚-小竹梭,一出水就因為吞鉤血流不止,有時我會擔心,這樣的畫面,對小孩是一個好的生命教育嗎?)


 


 


上月某日吃早餐時,妹妹以琳突然說:「爸爸,我們平常打針就好痛了,魚的嘴被你們的鉤子鉤到一定更痛囉!」是呀,魚一定更痛,那怎麼辦呢?於是,我們全家就來一場討論了。


 


以理約三、四歲時,我們有次全家去宜蘭武荖坑參觀綠色博覽會,某個館場剛好在放生態影片,我還記得以理坐在我腿上看片子,銀幕上正好是一隻禿鷹抓住一隻兔子,只見利爪刺入兔子身體,鮮血從白色的皮毛中滲了出來,染紅了一大片。此時以理突然轉頭說,他不敢看了,而且急著離開那個館場。


 


也大約是那個年紀,有一陣子,以理認為肉食對那些生物很殘忍,因此三餐時抗拒吃肉,可是媽媽擔心孩子營養不足,好說歹說,堅持要他吃肉,在媽媽的強迫下,以理抗拒了一陣子只好放棄,只是我不知道那時他是怎樣處理心中的不捨與難過。


 


再更大些,我們每次騎車出門,以理只要看見路上有大蚯蚓在爬,必定要下車用樹枝把蚯蚓移到旁邊,有次開車在大度路上,我們看到一隻似乎是學飛的小鳥跌在車道上,親鳥趕忙飛到旁邊陪他,以理看見後好焦急,一直要我停車去救小鳥,可是大度路上車子都那麼快,根本沒辦法停車,到了承德路,以理還是苦苦哀求我轉回去救小鳥,我很掙扎,最後仍然迴轉繞了好大一圈回到現場,發現車道上已經沒有小鳥,還好沒有看到鳥屍,否則以理一定很難過。


 


只是,學釣魚之後,剛開始我們都挖蚯蚓當餌,此時以理不知道是不是釣魚的興趣已經壓過對蚯蚓的愛護,他毫不猶豫的就把蚯蚓鉤在鉤上放入水中,不過,如果在路邊看到蚯蚓,他還是會把蚯蚓移道路旁。


 


這時他對流血的感受應該已大不相同了,特別是去年夏天我們去海邊釣硬尾時,硬尾常常吞鉤,為了要取出鉤子,偶爾會把魚鰓或其他部份硬扯出來,有時血流不止,即使我盡量避免讓他看到,但怎能避過他的觀察,他會說:「爸爸,你把魚鰓都拉出來了。」我感受到他話中的憐惜,不過他大概也知道那很難避免,也沒多說甚麼,因為釣魚正好玩呢。


 


我雖然前年底才開始接觸海釣,但早在我二十多歲年輕時,就曾經溪釣過兩、三個月,也買了釣竿到處溯溪釣魚,我還記得當時也曾經為魚的痛苦有所掙扎,後來好像也因為如此而封竿不再釣魚,沒想到一隔近二十年,當我又帶著孩子釣魚時,那樣的掙扎又出現了。


 


我剛開始帶孩子釣魚時,也是從溪釣開始,馬口魚、石璸、吳郭魚、鯉魚等,後來一方面覺得釣上來的魚又不吃,純粹只是個人好玩,卻造成魚的痛苦,覺得有點殘忍,於是開始轉往海邊,希望釣上來的魚是可以吃的,我認為這樣是最尊重魚的做法,而非只是釣好玩的。


 


只是,當妹妹提出「魚很痛」的議題時,那幾天我們正在外雙溪與基隆河交會口練習釣路亞,釣了一些海鰱,因為不能吃,所以釣後放回。此時,我又對這種好玩的釣法有點過不去,我跟孩子們說,魚的確會痛,可是我又很喜歡釣魚,這怎麼辦呢?


 


此時,以理好擔心最後討論的結果會變成「不准釣魚」,趕緊想出一些方法,例如「我們盡量去海邊釣可以吃的魚呀!」「如果釣海鰱,我們就把倒鉤弄平,讓他沒有那麼痛。」


 


這時,媽媽突然正色對我說:「你有這樣的不安,可以和孩子們一起討論,但到最後你卻讓孩子認為,你認為這是錯的(魚很痛,你很不捨),但卻依然去做(捨不下釣魚的興趣),以理喜歡釣魚,但沒有這種掙扎,他只擔心你不給他去釣魚,所以處心積慮想各種辦法『減低你的不安』,你應該自己想辦法去面對自己的不安,不要把問題拋給孩子。」


 


我想想媽媽講得有道理,所以啊,這個議題就到此打住,沒有繼續再討論下去,不過以理所提「如果釣不能吃的魚,就把倒鉤弄平」的想法,倒是蠻有道理,所以隔兩天我們又去河口釣海鰱時,就把所有的汲頭鉤和三本鉤的倒鉤都弄平了。


 


事情就是那麼巧,當天我們換了一個新地方,腳下有不少障礙物,有次以理的鉤子掛底了,我把手上的竿子換給他繼續釣,我拿過他的竿子準備硬扯上來,以理可能剛拿我的竿子力道不太適應,當他拉回來要閃過障礙物時用力一扯,整個鉤子飛向他的眼睛,他不算很緊張的叫「爸爸,幫我看一下」,我一看差點昏倒,同時感恩不已,因為汲頭鉤的大鉤子剛好略微刺進以理的眉毛,三本鉤的其中一鉤則刺到眼睛下方的皮不到1公分處,鉤子剛好從右到左穿了皮出來,所幸兩個鉤子的倒鉤都已經夾平,取出時沒有太大困難,以理則說:「好像有東西黏在我臉上。」


 


這件事讓我非常非常感恩,因為險些就傷了以理的眼睛,當天我就去買個護目鏡讓他釣魚的時候戴,不過可能戴起來不舒服,他三不五十總把護目鏡移到額頭,我看看不行,就規定他要戴安全帽,同時保護眼睛及頭部。


 


話說回來,那我心中有關魚會痛的不安解決了嗎?好像也沒有,只是我好像去漠視這些感覺,因為釣魚比較好玩呀!而且孩子並沒有這些不安,我無須強加一些罪惡感在他身上。


 


只不過,有時看到以理釣到的魚流著鮮血,或是硬把鉤子扯出來,我總是會有一絲不安,這是一個好的生命教育嗎?


 


 


魚的放生


 


 


上文提及,我去海邊釣魚的主要動機是「釣可以吃的魚」,而不是「釣好玩的」,因此一開始海釣時,連2.3指幅寬的小雀鯛、小臭度都給他帶回家吃。


 


之後慢慢認識了一些釣友,他們告訴我,海洋資源有限,魚的數量也越來越少,小魚應該盡量放生,讓他們長大到足以傳宗接代,魚的數量才會越來越多。因此最好是大於某個尺寸的魚才帶回家。


 


話雖如此,剛開始我和以理還是有點不捨,例如夏天時我帶朋友的小孩和以理在花蓮七星潭釣了一隻可能不到半斤的軟絲,我還是忍不住把它帶回家讓朋友加菜,或是我和以理釣了一些約成人手掌般大的刺蔥、三線雞魚或黑鯛,我們也都帶回家吃。


 


隨著偶爾可以釣到大一點的魚,以及對魚種認識越來越多,知道哪些魚就這麼大,哪些魚還可以繼續長,我和以理對於小魚就沒有那麼留戀了,我也從中華民國釣魚生態保育協會印了一份資料,上面列明各種魚種建議放生的尺寸標準,我把這份資料給以理看,他也可以接受,於是就成為我們釣魚放生的尺寸約定。


 


上週,以理釣上了一隻15兩的牛港瓜,那是以理釣魚以來釣到的最有力的魚,我們都好興奮,後來有個朋友提醒,那隻魚其實可以長到約一個人長,以理釣上的其實只是小魚,他善意提醒,除了教小孩釣魚,也應該教導他海洋資源的有限性,教導他愛護我們的生態環境。


 


我如同被潑了一盆冷水,因為那隻魚對我們來說已經不小了,如果這樣的魚還要放生,那到底何者是我依循的放生標準呢?那天我一直思索這個問題,後來突然想通了:長久以來我對魚的放生標準,一直是依循一個外在或輿論的制約,怕別人說我們這麼小的魚也要帶回家吃,經過這位朋友的提醒,我突然想到,當我和小孩能夠發自內心的愛護身邊的這片海洋,深刻了解到資源的有限與海洋被破壞的嚴重性,自然而然就會知道該怎麼做對海洋生態比較好,到最後,多大尺寸的魚能夠帶回家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了,而這種發自內心的體認,要遠比外在、輿論的制約更為寶貴。因此,除了多大的魚可以帶回家,更重要的是,在我們釣魚時,如何可以同時學習到更多的海洋知識,更保護周遭的海洋生態。很感謝這位朋友。


 


我的腦筋死板板的,轉不過來,偏偏又想太多,反倒是小朋友的思想比較不受限制,希望小朋友原有一些不受拘束的想法,不會在我的打壓下消失不見。


 


●附註:本週二釣魚日,以理因為功課沒寫完被禁足,哈哈,沒有以理的羈絆,我終於可以自己一人痛快的釣魚了,結果,從上午十點釣到下午三點,朗米諾朗到手臂快斷掉(體會到職棒投手投一場比賽下來的辛苦),連小魚也沒釣上一隻,洩氣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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